老家院门口有棵歪脖子槐树,每年五月都会抖落满地的白花。我总爱蹲在树下拣槐米,看蚂蚁排着队往树根下的裂缝里钻。那时我还不懂,自己也会像这些蚂蚁一样,被时光推着走向某个裂缝般的转折点。
小时候,母亲的木尺总搁在窗台上,尺面被磨得油亮。每天放学回家,我的影子刚投在青石板门槛上,那柄木尺就轻轻敲响了玻璃窗。幽黄的灯光在玻璃罩里摇晃时,我的钢笔尖在田字格里打转。母亲说写完才能去巷口找伙伴,可我的耳朵早听见了踢铁罐的声响。
记忆中,姥爷的算盘珠子比槐树结的槐角还密。退休的老教师戴着铜框眼镜,总被我的数学作业气得手指发抖。直到现在,我仍记得他布满老年斑的手,颤巍巍地在草稿纸上画圈圈的样子。
高考前最后一个春天,同桌从家里偷带了两株月季,我们把它们种在操场角落。离校那天,花开了,艳得像滴在水泥地上的晚霞。我蹲下身摸了摸花瓣,忽然听见教导主任在身后咳嗽——他别过脸去,假装没看见我们红了的眼眶。
搬家公司的卡车碾过槐花时,母亲第一次没拿木尺敲窗。她站在槐树下整理我小时候的课本,我忽然发现她拿尺子的手在抖,就像当年姥爷握着红笔的样子。巷子里的青苔还是湿漉漉的,二十多年的光阴从砖缝里渗出来,在墙根处洇成深色的痕迹。
有时深夜伏案,恍惚又听见木尺轻叩窗户的声响。那些严厉的、笨拙的、闪着微光的岁月,早已和老家的泥土长在了一起。每当我翻开童年的地图,总能看见歪脖子槐树下,永远站着个拣槐米的小女孩,是那片土地永远留住了我的童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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